【论文摘要】教育现象学研究和教育叙事研究同属于质性研究。其区别在于理论背景不同,“经验”内涵不同,研究路径不同,主体参与程度不同。厘清二者区别,是为探寻建构教育研究者与研究对象之间形成精神生命互动。
质性研究一经被引入教育理论界就引起了教育研究者广泛的关注,在质性研究方法中,教育叙事研究和教育现象学研究日益受到人们的重视,成为重要学术话语。加拿大学者康纳利(M.Connelly)及其学生D.简·克兰迪宁(J.Clandinin)的教育叙事研究和对马克斯·范梅南(MaxvanManen)的教育现象学研究都反对用客观科学的方式研究人类经验,他们强调人类经验的理解性特征,主张研究要对教育情境、经验(体验)、人际关系等进行描述,并对这些经验描述作出解释性的分析,因此两者有着很多共同之处。也正因为如此,很多研究者把它们看做“差不多”而加以借用。事实上,现象学研究与叙事研究是两种不同的研究方法,二者有许多共同之处,也有本质上的区别,笔者现将其总结如下:
1理论背景不同【sup】[1]【/sup】
范梅南的教育现象学研究源自欧洲大陆的现象学传统。现象学是胡塞尔在20世纪初始创立的一门“科学的”哲学(同时他也称其为“典型哲学的思维态度和典型的哲学的方法”)。现象学因其思想的深邃及方法的独特,吸引并影响了舍勒、海德格尔、莱维纳斯、梅洛一庞蒂、萨特、伽达默尔等一大批优秀的哲学家和思想家,从而形成了20世纪欧洲大陆最重要的哲学思想运动之一——现象学运动。现象学不仅成就了现象学运动中以及受现象学影响的哲学家,而且其效应已远远跨越哲学界,给教育研究带来的变革主要体现在它所开拓的研究领域及其所带来的看待事物的态度和方法的变化。现象学以一种强调事实、主张描述、关注意义的哲学取向,其走向“生活世界”思想为教育研究打开了一个新的视界,让教育学者开始关注教育情境中师生的“生活体验(世界)”,使得教育研究开始真正关注教育的实际发生领域,关注生活的意义。因此教育现象学研究的基本态度是首先朝向活生生的事情本身,自己睁开你的眼睛去看,去听,去直观,然后从这里头得出最原本的东西。【sup】[2]【/sup】
康纳利的叙事研究来源主要是杜威的实用主义思想。实用主义是美国的一种历史最悠久、影响最广泛的哲学思想,大多强调行动、行为、实践的决定性意义,认为哲学应该立足于现实生活,注重把确定的信念作为行动的出发点,把采取行动看做是生活的主要手段,把开拓、创新看做是基本的人生态度,把获得成效看做是生活的最高目标。杜威认为,教育即生活,教育即生长,教育即经验的继续不断的改组和改造。杜威的经验连续性和互动性思想为康纳利的叙述探究提供了理论解释的基础。康纳利指出,“经验的连续性表明,当下的经验来自其他经验,而且导致将来的经验,因此,无论一个人处在连续体的哪一个点上-想象处在现在、过去或将来的某个时候-每一个点都有过去的经验基础,而且都通向经验性的未来”。【sup】[3]【/sup】
同时,叙事研究也大量吸取了现象学的理论精华,强调“回到事实本身”,主张描述所看到的事实,展现事物呈现的方式,面向教育实践,关注事实背后的意义并反思其教育价值。
2“经验”的内涵不同
叙述探究和现象学研究都以“经验(experience)”、“自我经验”“体验”为逻辑起点,但他们的所指并不相同。因此,研究中具有不同的意义。
现象学研究认为经验是“生活体验”,生活体验是现象学研究的出发点和归宿,“生活经验”有具有确定的本质和主体间性特点。首先,生活经验具有确定的本质,我们可以在反省中清楚地识别这种“质”。【sup】[4]【/sup】现象学研究将日常生活中晦涩、模糊的体验变得清晰,通过现象学反思性地询问是什么构成了这一生活经验的本质,从而使我们再次返回“生活世界”时能更好地理解自身和生活,更加智慧地行动。现象学将生活经验的实质以轶闻趣事等现象学的写作方式表述出来,既提供体验的情境,同时又在描述中埋藏着经验的本质。其次,现象学相信,由于人类所使用的语言具有“家族相似性”,以及生活体验具有主体间性特征。从而具有一种人类体验的共通性,使读者阅读时,充分激活他自己的生活经验,引发与现象学文本的“对话”,获得对这种体验的反思性理解。现象学的目的就是要将生活体验的本质以文本的形式表达出来,某些有意义的事情就在反思中迅速重现并被占有,文本充分地激活了读者自己的生活体验。
教育叙事研究认为经验就是个体在教育情境中的“经历体验”,“经历体验”具有关联性和积累性。首先,个体故事不是个体在教育情境中分散的、消耗性的单纯活动,它们并不构成经验,而是关注活动本身的结果,以及研究对象是否有意识地实现这种结果,或者注意到了这种活动与结果之间的联系。经验的与结果之间的关联性,“只有当我们把这种叙事看作是我们的经验、行为以及作为群体和个体的生活方式,这种叙事就不再仅是主观意义上的产物。”“我们可以进而认为,这种经验品质因为其有着经验的代表性和真实性,而且在叙事编织过程中运用了人文学科研究方法的巧思妙想”。【sup】[5]【/sup】其次,体经验是一个不断生长的积累过程,是对教育情境中诸关系的不断认识、理解和感悟。教育叙事研究往往聚焦于理解个体过去的或者历史的经验,以及这些经验是怎样对现在以及将来的经验发挥作用。【sup】[6]【/sup】教育叙事研究目的和研究问题指向对个体经验意义的理解,而且还是“一种体验形式”、“一种生活方式”。
3研究路径不同
生活是一个意义的海洋。走近经验就要在生活意义的大海里发现并选择值得表达的东西。在如何选取生活意义的问题上,叙述探究和现象学研究体现出较大的差异。叙事研究以“整体单元”的方式为我们提供“生活世界”,其文本采取一种详细的,丰富的、个人生活连续性的概念。强调事件的连续性。连续性对我们来说成为一种叙事建构,它开启了各种思想和可能性的大门。研究文本之中不要求进行专门的文献综述,重新讲述的故事要置于研究结果与分析部分的中心。
而现象学研究则采用“主题”的方式来表达意图,现象学的主题可以理解为经验的焦点、意义或要点。通过它们,研究者可以方便地对现象进行描述。主题不同于研究中的概念或现象,是理解概念或现象的手段,为理解概念或现象提供了一种确定的表达方式。它描述概念或现象的一个内涵,是对概念或现象的某种程度上的还原,每个经验的主题都表达了这个概念或现象的某一方面。
我们可以用粽子作一个简单的比喻:【sup】[7]【/sup】叙事探究的文本就像我们要拿起一串粽子。为此,需要把一个个的粽子用一根根线绳串起来,从而把本来零散的粽子组成一个整体。与此不同的是,现象学研究则即只选取其中的一个粽子。为了把粽子的样子展示清楚,就要从各个角度、各个方面去展示这个粽子。有时候,为了让你看清楚某一个方面的特征,研究者还需要借用其他方式或物体来展示,目的是让读者真正能够“看”清它的样子或本质特征。
4主体参与程度不同
教育叙事研究根据叙述内容的不同,可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分析他人的叙事,这时的研究者是独立于叙事情景之外的,研究者通过对教师的观察、访谈等收集到相关的资料,通过与叙事者之间建立平等友好的合作关系,从而获得对事情背后所隐含意义的阐释。另一种是分析自己的故事。这时的研究者与叙事者是同一个个体,研究者既是说故事的人,又是“故事”中的人。与现在所倡导的行动研究有相似之处。它追求的是以叙事的方式反思并改进自己的教育实践。丁刚教授认为,教师与学者应该互相学习、互相勉励,争取能一起把教育叙事提升到可以与经典叙事作品相媲美的境界。争论哪种叙事对教育叙事是毫无意义的。
而现象学研究是一种反省研究。虽然有时为了加深理解,需要以“做现象学”的方式去体验生活,但它的研究终究要和生活保持一定距离。现象学希望能够在熟悉的生活中发现不平常的意义,在日常的细节描述中,让读者看到自己熟悉的东西、曾经有过的体验。因此,现象学希望通过审慎而细致的描述和准确的解释,引领读者去“看”某个现象的“本来面目”,研究者本人不需要出现在文本中。现象学把对现象意义揭示的判断交给读者,读者可以发现所描述的体验是自己曾经拥有或可能会拥有的。
教育现象学研究与教育叙事研究犹如两条“林中小路”,它们虽然标识不同,时而分开,时而汇合,厘清二者区别,才是通向教育研究本真世界的“必经之路”。我国著名学者叶澜教授说:“在教育研究中,人们不可能只选择其中一类方法,而绝对、断然拒绝另一类方法。我们需要遵循的原则是根据研究的教育问题在对象整体结构上所处的层面和问题性质、研究任务来选择合适的方法,并作必要的修正。”【sup】[9]【/sup】唯有如此,我们对教育现象学和教育叙事研究的评析,才可能超越就研究方式论研究方式的狭隘视角,在教育研究的方法论层次上,深刻地体认和把握它,在个人化的、开放性的教育情境中,建构教育研究者与研究对象之间形成精神生命互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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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摘要:近年来,教育叙事研究作为质的研究方法的一种运用形式,逐渐引起人们的重视。本文从其兴起背景出发,介绍了这种方法的理论基础、内涵、方式和特点及其实施的过程,并就目前人们对其一些普遍性的误解进行一些澄清。
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中期,教育实验法、教育调查法、教育统计与教育测量等定量研究方法在教育研究中占据着主导地位。近年来,人们逐步认识到,教育科研应该更注重人本主义的质的研究,教育叙事研究作为质的研究方法的一种运用形式,也逐渐引起人们的重视。
一、教育叙事研究兴起的背景及其意义
教育叙事研究最初于20世纪70年代西方教育研究领域内率先兴起,90年代末引起了我国教育研究者的关注。在我国教育研究领域,学者们对已有教育研究方法的反思、教师专业化实现的途径与方法以及教育研究的目的与作用等几方面的研究起着主要的推动作用。
叙事研究是教师专业化实现的有效途径与方法之一。教育叙事研究还是教育理论与实践的桥梁,它更注重教育故事所具有的意义,并通过对意义的重构与解读,来反思与提高实践,来丰富与优化理论;它关注教育主体实践智慧与个人理论的形成与优化。叙事研究基于对个体经验与故事情境的关注,降低了教师进入教育科研的理论高度,但并不否定教育理论的价值。它的兴起不仅意味着它是对教育生活探究的有效的研究方法之一,而且也是研究者们的一种生存方式的转变。
二、教育叙事研究的理论基础和内涵
1、理论基础
后现论
后现代思想家们关于主体的消亡、元叙事、对差异的颂扬等对叙事研究影响很大。反过来,叙事、故事、语境等词汇也成为后现代思想家们高频率使用的语词。
文学中的叙事学理论
这是教育叙事研究的主要理论基础。上世纪70年代以来,叙事学成为文学研究的核心领域,叙事学中关于叙事的情节、结构、语言以及口头叙事与书面文本间的转换等.都成为当前教育叙事必须加以考虑的问题。同时,新时期叙事学研究由“所指之事”向“所用之叙”的重心“转移以及由经典叙事学向多元叙事学或新叙事学的转向,也对教育中的叙事运用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现象学和解释学理论
这两派哲学的主张为叙事研究提供了重要的认识论和方法论的启示。现象学的意向性、交互主体性和悬置等思想,有助于人们暂时悬置主观判断和先见,尽可能地揭示教育事件本身;解释学则从方法沦角度强调了社会科学的特殊性,主张对经验性文本进行解释和理解理解。
现代知识论观点
现代以来不同类型知识的划分表明了人们对知识理解的深入,尤其是加涅(r.m.gagne)和安德森(j.r.anderson)的知识分类观点极大地拓展了传统知识的内涵,并确立了如今日益被广泛接受的一些新的知识观念。如,只有个体积极建构的知识对个体才有意义等。
人类学、社会学、语言学理论与方法论
近些年来.随着人类学研究的升温,对人类生存和交往模式的思考及其运用的田野作业法开始对诸多社会学科领域产生影响,同时社会学使用的扎根理论方法、行动研究,以及语言学中的符号互动理论等都构成了叙事研究的理论基础的一部分。
2、内涵
国内目前对于教育叙事研究基本有两种观点:一种是广义的,就是通过对有意义的教学事件、教师生活和教育教学实践经验的描述分析、发掘或揭示内隐于日常事件、生活和行为背后的意义、思想或理念。另一种是狭义的,专指教师叙事研究,当前似乎基于狭义理解的叙事研究居多。
三、教育叙事研究的方式和特点
教育叙事研究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教师自身同时充当叙说者和记述者,另一种是教师只是叙说者,由教育研究者记述。
教育叙事研究有其本身独有的特点:时间性、情节性和主观性。教育叙事研究所叙述的内容是已经过去的、实际发生的、有情节的相对完整的教育事件;无论是”所叙之事“还是”所用之叙”都带有很强的主观性,能反映参与者的教育信仰、价值观念和理论水平。
四、教育叙事研究的过程
叙事研究的过程是依照叙事研究自身的逻辑和方法所实施的过程,有研究者把它分为三个阶段:
1、现场工作。
主要是指研究者进入研究现场对所研究对象的体验。在这一阶段研究者要注意两个问题:第一,研究者与被研究者的关系。叙事研究强调研究者要参与到研究对象的活动中去,通过全面深入的了解来获得资料。第二,研究者要从整体上对这一现场所产生的包括历史文化背景在内的各种影响因素进行考察。
2、从现场到现场文本。
现场文本不仅包括事件的客观记录还包括研究者和参与者的关系,是经过选择、演绎解释的经验记录。它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形成,如口述史、故事、照片、回忆录、现场笔记、文献分析等。
3、从现场到研究文本。
研究文本要回答意义和重要性问题,可以用文学、诗歌、科学等不同风格撰写。
总之,叙事研究在内容与手段上与其它研究方法有着本质的不同,它还要求研究者要具有有良好的沟通能力、敏锐的洞察力、深厚的理论功底和写作的能力。
五、对叙事研究几种误解的澄清
有人认为叙事研究就是讲故事,就是把自己的经历与体会表达出来。这样的理解是肤浅的,叙事研究是通过行为者对教育故事的叙述,来反思教育实践的合理性,及重构教育实践的理论意义以优化教育实践规划质量。还有人认为,叙事研究就是不需要理论基础的研究,其实,叙事研究既要求通过叙事来体现理论对实践的解释与洞察力,也要求通过对叙事者个体价值与情感的认可及对故事情境的关注,来丰富理论的视野。更有人认为人人都可以做叙事研究,实际上每个人都有实践智慧与个人理论,都具备做叙事研究的可能;但如果只是白描事实,而不反思与重构,不通过重构来丰富个人理论,就不是做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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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教育叙事研究;研究综述
【作者简介】吴香琴,浙江师范大学,硕士,主要从事课程理论研究。
中图分类号:G42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0568(2014)34-0092-04
一、教育叙事研究的起源与发展
教育叙事研究的出现不是偶然的。在科学化的研究范式在教育研究中陷入困境的情况下,教育研究发生了范式转换,人们开始由探究普适性的教育规律转向寻求情景化的教育意义,开始更多地关注生活世界的价值追求。1990年,在《教育研究者》的杂志上,康纳利和克兰迪宁首次将叙事研究引入教育学领域。他们对叙事研究的概念化源自于美国教育家杜威“生活即教育”的观点。教育叙事作为一种现象,在教育日常实践生活中早已有之。但是,作为一种质性研究方法的教育叙事历史却比较短暂。在国外,“1968年杰克逊最早运用叙事方法研究学校现场活动”。20世纪80年代,加拿大学者康纳利等学者开始在教师中探索教育叙事研究。20世纪90年代,康纳利、克兰迪宁等学者发表有关教育叙事研究的系列成果,标志着教育叙事研究作为“一种科学的教育研究方法”诞生了。在国内,叙事研究的兴起于20世纪90年代末,2001年,在华东师大丁钢教授主编的《中国教育:研究与评论》中,首次刊载关于教育叙事研究的文章。在中国知网的检索平台上,以“教育叙事研究”为题名进行检索,上世纪90年代以来共有核心期刊365篇文章,2010年以来共有108篇。以下是2004年到2013年这十年间国内的教育叙事研究的期刊数量概况(见表1)。
二叙事研究教育叙事研究的内涵及其理论依据
1.叙事研究。叙事研究兴起于国外,最初加拿大学者康纳利和克兰迪宁把叙事研究定义为一种现象和方法。他们认为将研究融入叙事和叙事的研究是等同的,即叙事既是一种现象也是一种方法。叙事作为一种方法,它是一种思维方式,即以叙事的方式来思考。据此,克兰迪宁和康纳利提出三维空间的叙事结构:相互作用连续性和情境。叙事研究随着不断地探索,康纳利和克兰迪宁认为叙事研究不是一种方法,他们认为叙事研究是一种方法论,甚至是生命和生活的一种构建和表达方式。这种解释将叙事研究的焦点由仅仅关注讲故事和呈现故事到故事的理解,深入。2010年,唐尼和克兰迪宁把叙事研究描述为反思性实践的一种方式。
2.教育叙事研究。许多学者都探讨了教育叙事研究的内涵,但观点各异。有学者用一般到特殊的演绎方法来阐释,认为教育叙事研究“是指在教育背景中包含任何类型叙事素材的分析研究”;有学者基于文学叙事理论、用迁移的方式来阐释,认为教育叙事研究是“从文学叙事理论借鉴而来的一种教育研究方法,指研究者以讲故事的形式述说自己或别人经历过的教育生活并诠释其中的意义”;还有学者用对比的方式来阐释,认为教育叙事研究“是从质的研究出发,相对以往所谓科学化的研究而言,强调与人类经验的联系,并以叙事来描述人们的经验、行为以及作为群体和个体的生活方式”,等等。上述种种不同角度,有利于我们从多侧面来更好地理解教育叙事研究。
3.理论依据。以下几种典型的理论都与教育叙事研究有着密切的联系。
第一,存在主义哲学。萨特认为,存在先于本质,人除了自我塑造外,什么也不是。因此,个体的存在价值和自我解读是存在主义所推崇的。这种思想肯定了将个体教育经验作为研究对象的叙事教育研究。教育叙事的主观性存在性草根性都潜藏于存在主义的内核中。
第二,杜威的经验理论。杜威说:“任何时候我们想要讨论教育上的一个新运动,就必须特别具有比较广阔的或社会的观点。”杜威认为教育即生活,教育即经验。因此,杜威强调教育研究应该从“教育生活、教育经验中选取研究素材,并将这些经验素材上升到理论高度进行反思归纳”。这一论述为教育叙事研究的原点提供支撑,因为教育叙事研究始于教育经验;同时也为教育叙事研究成为一种理论研究提供依据,因为在杜威看来,经验需要提升为理论。
第三,胡塞尔的现象学。胡塞尔现象学的“回归(面向事实本身)”,“主体间性”和“生活世界(1970)”主张把经验、知识放在括号里悬置起来直接面对实事。教育叙事研究就是借鉴了现象学方法,通过描述看到的事实,并且深描来把握事物之间的关联性从而把握事物的本真样态,并最终达到教育的目的。
第四,后现代思潮。后现代思潮否定现代性思维的整体性、统一性、简单性、稳定性、对象性,倡导多元性、多样性、复杂性、流变性、主体性。利奥塔认为,“以小叙事继续为人类生活编织出意义,并促进小叙事的繁荣,正是后现代主义的任务之一”。从这种思想出发来审视教育,教育研究对象多样复杂、不易把握,需要通过小叙事(经验叙事)来把握特定的教育主体和教育情境。
三教育叙事研究所带来的启示
1.教育叙事研究对研究者的启示。教育叙事研究,作为一种质的研究范式,为研究者提供了一种新的研究方法,并且它很好地补充了量的研究范式所带来的不足。首先,教育叙事研究强调教育经验的意义建构,从教育实践中提升教育理论,彰显一种自下而上的研究。这有利于形成自下而上的教育研究意识,弥补以往自上而下研究意识的不足。其次,教育叙事研究重视教师的内隐知识、研究者与参与者的内心体验,体现的是一种“从内向外”的研究意识,是对以往“从外到内”研究意识的补充。再次,教育叙事研究是一个问题析出与意义建构的过程,有利于引导教育研究的生成意识。最后,教育叙事研究重视理论与实践的沟通、研究者与研究对象的沟通,有利于强化教育研究的沟通意识。
2.教育叙事研究对教师的启示。叙事研究是教师发展研究中最重要的方法。教师专业的发展迫切的需要教育叙事研究。然而教师在专业培训中往往只接受专家的教育理论知识、倾听优秀教师的实践经验,缺乏对自身教育理念和教育经验的表达与反思,处于“被动”与“失语”状态。康纳利和克兰迪宁认为教师的知识包括了教师原本被授予的知识(教师资格考试或实施特定课程计划所需要的知识和技巧)和教师生活实践性知识,而不仅仅只有前者。因此,教师应通过叙事主动的进行教育研究,以表达和反应出自己的心声,从而实现教师的自我认识自我表达自我重构。而且我们还能看到教师作为具体真实的人,而不是一种职业符号。最后教师通过教育叙事研究的方式形成现象学和叙述式方式,从而产生课程的理解和驾驭能力,最终达到改善和发展课堂的目的。
3.教育叙事研究对学生的启示。由于叙事研究是以讲故事的形式呈现在学生面前,而且故事具备三维空间的特点,不仅能活跃整个课堂气氛而且还能给学生提供充足的想象空间,从而有利于学生想象力的培养和发展。然而叙事研究不仅仅是讲故事,作为一种研究方式,教育叙事研究使学生如同叙事研究者一样塑造独立思考能力和问题意识,有利于学生培养钻研意识。再者,叙事研究本身具有“人文性”的特征,关注到了学生作为个体的特征和其内心世界,从而有利于学生的综合素质的全面提升。
四教育叙事研究的不足与对策
1.教育叙事研究的信度和效度的质疑。有研究者认为教育叙事研究只是针对小范围人群或个人,“缺乏普遍的解释力和推广力”,其研究有效性值得怀疑。另外,教育叙事研究可能“伪造数据”,研究者可能陷入主观主义、唯我主义,叙事可能流于表面而不深刻、流于形式而不生动,从而导致研究缺乏信度。鉴于此,有文献提出保证信度和效度的方法,主要有“多元田野文本数据的搜集、数据资料三角交叉验证及研究参与者检验”等。另外,也有人指出,研究者要努力使自身具备“极高的学问和长期刻苦的训练”,以便提高教育叙事研究的信度和效度。
2.教育叙事研究不能形成明确的标准。教育叙事研究孕育于多元文化的环境中,注重主观真实基础上的多样化体验与个性化表述,无法用量化研究的“是不是”来做事实判断,因此无法形成明确的程式化评价标准。同时,由于教育叙事研究牵涉多个价值主体,如研究者、当事人、参与者、读者等,每个价值主体都会赋予教育叙事研究不同的价值期待,都会基于不同立场对教育叙事研究做“好不好”的价值判断,因此对其评价很难形成“好”的标准。因此,对于教育叙事研究,研究的可阅读度、可认同度、可体验度、可交流度、可解释度、可借鉴度、可共享度、可建构度、可开放度、可创生度等,都可作为评价依据。
3.教育叙事研究在科学性规范性客观性方面存在不足。有研究者认为只有依靠科学的方法和思维才能真正地解决教育问题,仅仅依靠记下一大本教育故事,以此去发现和解决教育问题是不可能的。“叙事”作为一种前科学味道很浓的东西,会让刚有点科学知识科学方法科学精神的中国重归于前现代。对于叙事研究的科学性规范性客观性方面的质疑,有研究者认为叙事研究并不是要抛弃“科学精神科学方法科学知识”和“理性分析方法”,而是要通过对前现代的反观,使我们获得基于“事实”之上的“规范”。教育叙事研究作为一种新的新兴起的研究范式,必然还有很多需要完善和提高的地方。因此需要研究者自身很高的素养以及坚持往复循环,不断行动,不但反思批判来渐渐地完善叙事研究。
五教育叙事研究的趋势
1.教育叙事研究的跨学科意识。作为质的研究中的一种,叙事研究主要是通过对教育事件或现象的描述来揭示某种教育道理,挖掘教育事件背后的意义。但由于长期被排除在科学研究的大门之外,其价值和科学性需要一定的辩护。其实,叙事研究需要更加深层地研究,研究范围应该扩展。叙事研究本身有着自己的理论基础,与教育学、文学、史学、社会学哲学中的现象学、解释学以及后现代哲学有着深层次的关系,所以应该从多学科的角度来审视教育叙事研究,而不是仅仅局限于教育学的角度。比如借鉴文学领域中有教育意义的电影、文学作品等文本分析资源,借鉴其他人文学科的文本呈现和撰写形式等。
2.教育叙事研究需要理论的指导。教育研究是在一定的教育理论指导下对教育现象、教育问题的研究,虽然叙事研究主张直接面对事实,但这绝不是可以不要理论的指导。以叙事方式认识世界、揭示规律需要以科学的规范为前提。所以,“叙事”不能离开“理论”的指导。只有用“理论”来指导“叙事”,“叙事”才不至于迷失在现象中。
3.教育叙事研究更加开放的结构趋势。教育叙事研究是一种开放式的研究,教育事件本身是可以从多个角度进行解释,所以教育叙事研究应该秉承开放的态度,进行开放的阐释,揭示事件背后蕴含的教育意义。教育意义的解释是多元和开放的,始终处于未完成状态,为读者留下广阔的思考空间。但在目前的叙事研究中,研究者的意义解释是一次完成的。实际上,叙事研究应该是开放的,应该让读者自己去发现事件背后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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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素质评价操作环节亟须破题
积极探索综合素质评价的实施办法,使高校招生录取参考综合素质评价的改革得以顺利推进,这是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和推动高中教育改革发展的核心所在。
近日,《扬子晚报》以“高考改革要看学生综合素质,调查发现九成学生素质都打A”为题,将目光聚焦高中学生综合素质评价。据了解,在现行的高考录取政策中,学生高考成绩中已包含综合素质评价,但此项综评成绩由中学负责判定,虽然高考报名表上注明“凡得A等第的学生,必须有突出表现的有效记录,否则,视为无效”这一条,但实际90%以上的学生都能拿到A等。面对综合素质评价在实践中遇到的难题,特别是在推进高考改革的背景下,如何更好地实施综合素质评价,如何更好地使用评价结果还有待深入研究。